當一個人打了一種疫苗,滿以為自己已經免疫之際,卻發現病毒已經變種,而且更惡毒,更無藥可救。那種徒勞無功的不忿,最能比喻我這刻除了悲哀以外的心情。但悲哀卻又幾乎佔據了我思想的全部,特別是夾雜著雙重的出賣;一個是我情人,一個是我好友。
「你到底對嘉儀做過啲咩!」我隔著聽筒對Mark怒吼出來。「佢係我最好嘅朋友嚟㗎!」
「我知。我一早喺你個心度見到啦!」Mark的聲線故意輕挑。
「點解你要咁做呀!賤人!你咁樣好好玩咩!」
「女人,我玩過唔少。不過,同我一樣有呢種能力嘅人,我都係第一次見。所以,相當好玩。」
「我警告你!你唔好再控制嘉儀,同我立即放咗佢!」
「我控制佢?」Mark聽到後,竟然從電話筒另一邊大笑起來。「我從來都無控制過任何人,我只係解放一個人心入面嘅枷鎖。」
「你變態㗎!我唔會信你,唔會聽你講任何一句嘢!」
「好,不過你朋友把聲都應該想聽下掛。」
Mark似乎把電話放到嘉儀臉旁,只聽到嘉儀又再呻吟。卑鄙的Mark 只是希望我難受,以此為樂,卻在傷害嘉儀。
「嘉儀,你醒下啦!立即走呀!喂……嘉儀!」
「對……唔……住呀!嗄嗄……嗄嗄……」
「呢個唔係你嚟㗎!你俾佢控制住啦!快啲走啦!」
「我唔想……我唔想停呀!我要呀!」
Mark拿走電話,用全力向嘉儀的身體推,只聽到嘉儀在狂喜尖叫。我不怪她,因為我也知道這個可惡的男人在床上是多麼刺激。
「Fiona,如果你仲想見返呢個朋友,就唔好咁多事,同Sophia以為可以做到啲咩!唔好忘記,你哋兩個人只係我床上嘅戰敗者。」Mark完事後,講了這兩句便掛線。
我不停重撥嘉儀的電話,又試過打去Mark的電話,都無人接聽。心慌之餘,也難過得很。我只能一直等,等兩個曾經最熟悉的人上完床後,等其中一方打電話給我。一直到第二朝,我只能無力地坐在沙發,幸好小姐肚餓不停地投訴,才把我從迷失中帶回現實。
「對唔住!」終於,嘉儀找我。
「你喺邊呀?我過嚟搵你啦!」我焦急地問。
「我仲邊有面見你,我竟然偷食食到自己朋友條仔。我真係唔想咁,原本我只係打算過去叫佢唔好再攪你,點知結果自己攪成咁。」透過電話,我也能想像嘉儀抽泣著說話的畫面。
「嘉儀,你聽我講,我真係無嘢。我原本就係想打俾你,同你講我見過佢老婆,知道晒佢啲衰嘢。你只係被利用,令佢傷害人之後得到樂趣嘅棋,我唔會怪你。」我安慰嘉儀說。
「即係佢同我上床嘅目的,只係為咗令你唔開心?」
「無錯。你明白就好,而家無事喇。」
「唔係,係好有事。」嘉儀突然不再哭泣,反語氣變得堅決:「你係話我知,原來我成世人第一個男人,只係為咗激你先同我上床。我仲要癲到以為佢對我係有些少感情,係唔係呀?」
一時之間,我實在無語。再一次,我完全沒有考慮嘉儀的立場。上次帶她一起逃往酒店房,今次就衝口而出。我竟然忘記嘉儀曾經對Mark意亂情迷……對了!否則,嘉儀怎可能是此容易就跟人上床,Mark還要是她第一個男人。
「嘉儀,你冷靜啲聽我講。Mark比我哋想像中更唔簡單。」
「我知,我真係知。如果同我爭嘅係第二個,我都唔會認命。但而家係你呀!」
「我唔會同你爭,我已經唔愛呢個男人,仲寧願佢有咁遠走咁遠。我只係唔想你畀比呃咋。」
「我唔係你呀!」嘉儀情緒已經失控:「我成世人無咩幾可會畀人呃。我知我又肥,又醜樣,成世無掂過男人咁。所以,只要有人肯講兩句話鍾意我,就算只係得1%機會係真,我都會信。但係點解你連咁都要話我知?點解呀?」
一個感情騙子最令人心寒的不是騙你上床,而是刻意製造疑幻似真的虛情,令人心甘情願地受騙,卻又原來一直也只是假意,令你不得不懷疑自己的智慧及價值。
「你不如先話畀我聽,你而家喺邊呀?」
「天台,你屋企樓上。」
我聽到後,連門也沒關上就火速跑上天台。我腦海中不斷浮現上一個被Mark玩弄的女人,就是那個我曾經在他腦海中看過的畫面。一種不祥的感覺令我不得不跑上去,因為她就是在Sophia面前跳樓。
Mark由一開始便知道我有讀心能力,所以他不會覺得Sophia發癲就能刺激我,才想盡辦法阻止她向我透露真相,甚至令我失去讀取Sophia內心的能力。但要令我內疚難受,唯一可能就是傷害我的朋友。
「嘉儀,你落返嚟先啦!」我一推開天台門,就見到嘉儀危坐於欄邊。
「我唔死都無用㗎啦!淨係識得食同瞓,畀人玩完,仲要只係用嚟激你。」嘉儀說。
「唔係咁㗎!佢呃你啫,你無必要死,咁樣咪益咗佢。」
「佢無呃我。」
「吓?」
「Fiona,係我對你唔住。其實,我一直都好羨慕你,你有樣,有身材。我呢?我拍埋你度咩都唔係。我成日諗只要一次,一次贏你就夠喇!當你未同佢一齊果時,我已經打定輸數,仲諗反正都唔係我㗎,畀咗你都唔錯吖。點知,我知道你做人小三,想找佢晦氣果時,佢同我講其實一直都睇中我。佢拒絕我,同你一齊之後,先發覺自己太膚淺,同我一齊先舒服。」嘉儀繼續邊哭,邊說:「你話我幾蠢,真係無鏡,都痾篤尿照下自己個樣。我真係信喎!原本我只係想過嚟同你講對唔住,但係你咁講我先發現自己一文不值。」
「唔係㗎!你仲有我,你係我最好嘅朋友嘛!」我嘗試阻止嘉儀再激動地說話。
「就正正因為你係我幾乎唯一嘅朋友,我先面對唔到自己。你之後仲點會理我吖!」嘉儀再次激動起來。
「唔會㗎!任何人都錯過,我唔會怪你。同埋,你仲有屋企人呢!」
「佢哋成日都嫌我嘥米飯㗎啦!」
「點會呢?食極唔肥嘅先叫嘥嘛!」
「你仲咁講!」
「係係係!係我錯。」一時衝口而出講真心話的代價,實在不易承擔。
「我都係死咗佢算啦!」
「唔好呀!」
「你唔好理我啦!」
「唔好!嘉儀!」
「你唔好行過嚟,你咪……」
「喵!」
突然,一聲響亮的貓叫聲打斷了我們。我回頭一看,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小姐竟然也跟了上來,還咬起由它帶來的一包……薯片?
「小姐?」嘉儀錯愕得連傷心也忘記。「你請我食㗎?你仲記得我最鍾意食呢款薯片咩?」
明明拒絕我走近的嘉儀,卻任由小姐咬著薯片走到她腳邊。
「你想一齊食呀?」嘉儀問。小姐只磨蹭了幾下後,就走向我。
「你睇,你仲有另一個關心你嘅朋友㗎。」我一邊說,一邊走近拿著薯片的嘉儀。
或許這個畫面太趣怪,但在大清早的天台,我跟最好的朋友相擁而泣,而她手上卻拿著一包薯片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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